三重文化的形成及其张力结构
栏目分类:国学资讯 发布日期:2016-07-16 浏览次数:次
春秋时期,面对“礼崩乐坏”的混乱局面,各诸侯国被浓重的危机感所笼罩,各自都想方设法解除内忧外患,获得竞争优势。而那些执政卿大夫们也提出各种思想主张、政策谋略,施展于政治、军事和外交领域。对后世影响深远的主要有三家:齐国管仲的法家思想、鲁国孔子的儒家思想和楚国老子的道家思想。
春秋时期的主导文化是一种政治文化,这种政治文化的基本框架实则继承了殷商西周的礼乐文化。周礼可以说是殷周社会秩序思想的一个总结,核心是设定了以家庭血缘关系与社会等级关系之间的同一秩序。礼易僵化,乐以辅之,目标是把行礼者带入审美境界,更肃穆、更动情。对于这种政治文化继承最全面和最深入的是孔子。西周时“礼不下庶人”,孔子扩大了礼的范围,主张对所有人都“齐之以礼”。礼本身不是目的,礼是为了维护井然的社会秩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安其位,整个社会就会形成一种完美的差序结构。孔子不仅仅把礼理解为一种礼仪,而是更看中礼仪背后的道德之心,有了伦理感和道德心,礼才真正获得了依托。于是,孔子又为礼找到了人性根据,那就是仁。“仁者,爱人”,这种爱起于“亲亲”之爱,推而广之,终于“泛爱众”,实际上就是所谓的“仁政”。当代一般把孔子的思想支点归结为“仁”,突出他思想的人道主义的一面;但从文化渊源上看,他思想核心似乎是礼,因为“仁”是后续的,是补充的,是为了让礼深深扎根于人性深处,以充分证明它的合法性。但是,正是由于“仁”的出现,以及“仁”所具有的某种挣脱外界束缚的独立性,使得孔子所倡导的政治文化带上了鲜明的理想化色彩。
真正更具实用主义色彩的政治文化是齐国名相管仲创造的。有人把他看成是春秋时代第一个大的思想家。管仲的思想比较复杂:他讲究德的重要性,认为“礼义廉耻”为国之四维;他有民本思想,认为“政之所行,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就得推行“与俗同好恶”的政策,“案田而税”“相地而衰征”,惠民以利;他讲究礼,在用人上尊贤授德、察能授官,这是类似于仁政的一面。但是,他还显露了强势的一面,其一是执“法”的严厉。管仲是礼法并举,德法并用。他说:“凡牧民者,欲民之可御也。欲民之可御,则法不可不重。”为了把法贯彻到底,他打破血缘亲情对执法困扰,讲究律法面前无分贵贱。思想史上一般把管仲列入法家。其二是推行“作内政而寄军令”,以乡建制,推行全民皆兵的政策,强化了军队的战斗力。他实现了“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帮助齐桓公成为霸主。仁政不过是增强实力的手段,管仲真正要干的是要把齐国的王权延伸到国外,实现“霸道”。
至此,中国三代以来的礼乐政治展示了自己的边界,在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那里,发展出了“王道”;而在以管仲为代表的法家政治家那里,膨胀为“霸道”;二者之间巨大的张力实际上代表了中国政治文化的实质,那就是王霸互用,霸王道兼之。
但另外的执政卿大夫则看到了争权谋利、勾心斗角背后的虚无,从而采取了逃避策略,这个人就是老子。老子的思想核心是“道”,道是精神性的宇宙本体,也是万事万物的内在规律;道是有,也是无,道空虚,但也是万物之母,因此是众妙之门。在老子看来,整个春秋时代是历史的倒退,文明推进的每一步都是因为社会的退步,“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所有的政治策略都导致社会危害,“法令滋彰,盗贼多有”。因此,他希望“无为而治”,弃圣绝智,回到小国寡民的状态,无知无欲,才能获得幸福。
儒家、法家尽管文化走向不同,但是其核心部分都属于一种政治文化,目标是安抚民众,改造社会,稳固统治,伸张王权;而以老子为鼻祖的道家文化,则对龌龊功利的政治文化深恶痛绝,从而走到它的反面,而恰好在这一面,通向了对肉身的感悟,通向了对精神自由思考,把文化的视野收束到了个体那里,追求一种柔弱、安静、素朴、自然的生命状态。
至此,春秋时期的主要文化流派都已生成。这三个文化流派构成双重张力结构,首先在政治文化内部,儒家文化和法家文化彼此对应,由此导致的王道和霸道相互制衡,形成了中国传统政治文化的内在张力。而道家文化作为政治文化的对立面出现了,它把人们的目光由现实世界引向对个体生命的自觉和感悟,又和政治文化之间形成了一种张力结构。中国传统文化就在这多重缠绕的张力结构中彼此制约,相克相生,不断生成和释放着中国传统文化的生命活力,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炎黄子孙成长、繁衍。至此我要提醒的一个问题是,这三种影响深远的文化,创造的主体都是执政卿大夫,管仲、孔子和老子,无一例外。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春秋时代中国文化大裂变过程中,发挥着主导作用的是执政卿大夫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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