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武当”
栏目分类:诗词歌赋 发布日期:2018-08-06 浏览次数:次
朝武当 减克家 坐在大木船上,冲过了三峡,仰头瞻望过巫山十二峰,四年的时光,尝饱了蜀地风色,今天,用记忆去提武当旧游的印象,山光胜迹已象雾一般的朦胧了。 二十九年的深秋,决心要离开五战区了,下了决心去朝一下武当,免得留下一个遗憾,象过去一样,
朝“武当”
减克家
坐在大木船上,冲过了三峡,仰头瞻望过巫山十二峰,四年的时光,尝饱了蜀地风色,今天,用记忆去提“武当”旧游的印象,山光胜迹已象雾一般的朦胧了。
二十九年的深秋,决心要离开“五战区”了,下了决心去朝一下“武当”,免得留下一个遗憾,象过去一样,在青岛住了五年,竟没有登过一次“东海崂”!
从“老河口”到“均县”是很方便的,几个钟头的汽车就可以到达“均县”,这座小城市是荒寒的,对我却十分热切。因为,有两次叫敌人把我们赶到这里来,人把城都塞饱了。春天,常有饿死的人倒在路旁里,附近山里老百姓,终年吃不到一颗盐粒子。这座城,叫“净乐宫”占去大半,垣墙虽然残破了,但是里边犬龟身上驮着一丈多高的石碑,仍然巍峨的屹立在那儿说着当年皇帝的威风。
在“均县”,一抬头可以望到“武当’’山。五里路一座庙宇,从脚下一直排到八十里以上的“金顶”。据说,当年造这些宫殿用了江南七年的钱粮。为了永乐皇帝要实现他的一个梦境??他自己来玩过一次,至今留下许多传说在老年人的口头上。
出城向西南,走一段公路,就该岔入山道步步高升了。走不多远,回头向下看,有一片废墟,慢慢的快给犁耙侵略完了。这一个废墟里埋着一个故事:当年建筑工人,成千累万,终年不停的工作,怕他们捞到了钱动了归思,便在这儿设了一个“翠花巷”,里面全是一些擦粉黛绿的卖笑人,工人在这儿享乐一时,把腰包倒完,不得不再回头去受那长年的辛苦。他们,这些可怜的女子,象花一样,吸引着那些劳苦工蜂。
再往上走,五里一个站口,好让人歇脚,可是,一直保留在我记忆里的,却只有那个“磨针井”了。“武当”真人出家学道,道没学成,倒遇上了万苦千辛l他的心冷了。就在这地方,他碰到了一个老太婆在石头上磨着一根大铁棒子,他就好奇的问:“老婆婆你在做什么?“我在磨一条针呀”。他正在想这句话的意义,一转眼,那个老太婆不见了。“武当”真人终于成功,至今留着一口井,一根铁棒子在鼓励着人。
当天停在“紫霄宫”,这是一个中心点,虽然天色还早,也不能再向前奔了。崇高宽宏,一片琉璃瓦,仿佛走进了北平的故宫。山门口贴着欢迎“司令长官”的标语,“势力”达到深山的古庙里来了,和着古松红叶,山光霞影对照起来,这是多么刺眼啊。走进“西宫”,有“执事”敬茶少坐片刻,被让进“东宫”安歇。大院子方砖铺地,屋子里桌椅整齐,颇为洁净。晚上,开素菜白饭,味道极好。一个十几岁的小道士聪明伶俐、伺候很周到。
“你们的米很好呀。”
“很好,可是我们吃不到。”他黯然地回答我。从他的话里我才知道,出家人也把身份、阶级带到宫殿里来了。
大殿里有一块大杉木,架在架子上,从这面用指头轻轻一敲,从那面就可以听到声音,如果忘了这一笔,就凑不足“武当”八景了。
游过“武当”的人,过乌鸦岭不会忘买两个馒头,站在岭头上,叫几声“老鸦、老鸦”,老鸦便哑哑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来到半空里。把弄碎了的馒头用力向上一摔它便不会落到地上来了,看乌鸦箭头一样的追着它,有的在半空里捉住,有的随着它坠到山谷里。
老远望去,一个挨一个的山峰象兄弟一样差不多高低,及至登在金顶上,才觉得一切在下惟我独尊了。
金顶有一间金房,墙壁就象全是金的(其实是铜的),可是非金钱却敲不开门。“执事”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化募本子。山顶上有庙、庙里有茶馆,回头带几包茶叶送人,这种茶叶虽然不大有名,也大可口,可是它是产在“武当”山上的。
谈论到说一说烧“龙头香”了。一座大庙的背后,万丈无底的深沟,一条桶粗的石龙把一丈多长的身子探了出去,龙身子上一步一团雕花,龙头上顶着一个大香炉。每逢香火盛会,成千上万的善男信女,成群结队,旗锣香纸,不远千里而来,为了在“祖师”脸前点一柱香,叩一个头。有的为了父亲或是为了自己许下大愿,便踏着龙身上的雕花,一步步走到龙头上去,在香炉里插一条香再转身走回来,多少孝子,多少信徒,把身子跌到叫人一望就晕头的深沟里去。叫来年六月的大水把尸首冲出几十里路去。结果还赚一个“心不诚”。
现在,是有一个栅门把龙头锁住了,上面贴着禁止“烧龙头香”的谕令,“司令长官”和皇清大臣的名字一起压在上面。许多人感到煞风景,因为再也没有热闹可看了。
下山来,一块钱买了一根手杖,这手杖产生在“武当”的一个峰头上的,不信吗?有歌谣为证:
七十二峰,峰峰朝武当,一峰不朝,一年拔你千根毛。
三五年十二月追记于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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