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张羽材天师《霖雨图卷》、陈容《九龙图卷》
栏目分类:道教音乐 发布日期:2016-06-17 浏览次数:次
2012年11月1日到2013年1月3日,为庆祝建馆60周年,上海市博物馆举办了“翰墨荟萃——美国收藏中国五代宋元书画珍品展”。展览筹划数年,由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波士顿艺术博物馆、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等4家收藏中国古代书画最为丰富的美国博物馆联合举办,共展出60件传世极罕的中国古代书作画迹。
这些书画跨越五代至元,很多是中国美术史标志性作品,同时也是它们流失海外后第一次回到大陆博物馆公开展出。其中最知名者有北宋董源《溪岸图轴》、北宋李公麟《孝经图卷》、宋徽宗赵佶《五色鹦鹉图卷》、南宋马远《春游赋诗图卷》、元赵孟頫《竹石幽兰图卷》、元罗稚川《古木寒鸦图轴》等。
展览在海内外引起强烈反响,展厅内人流如织,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书画爱好者奔走相告,有的甚至不辞千里专程而来,流连不愿离去。而其中有两幅图卷,或因画者身份特别,或因笔墨构图之间发散出与众不同的气场,引起观展者浓厚兴趣,长久观摩品赏者众多。这就是元张羽材天师《霖雨图卷》和南宋陈容《九龙图卷》。
传世龙图
元张羽材《霖雨图卷》 张羽材(?—1316),也作与材,字国粱,号薇山,别号广微子,张宗演次子,嗣三十八代天师。《元史·释老志》载:“大德五年,召见于上都幄殿。八年,授正一教主,主领三山符箓。武宗即位,来觐,特授金紫光禄大夫,封留国公,锡金印。仁宗即位,特赐宝冠、组织文金之服。”曾因祈雨和平息潮患灵验而受宠于元朝内廷。天师工书善画,“书翰精奇”,《书史会要》卷7言其“作大字有法,草书亦佳”。另据《丹青志》等史料记载,善写竹,画龙之妙几成传说。相传其画龙变化不测,无需粉本,求画者众多。“晚年修道,人有绢素,辄呼曰:‘画龙来!’顷之,忽一龙飞上绢素,即成画矣”。元代钱惟善有《题广微天师〈升龙图〉诗》云:“嘘气乘云薄太清,墨卿灵怪砚池腥。波涛光彩失双剑,风雨晦冥驱六丁。朱火腾空超碧落,翠鳞垂水卷沧溟。真人上挟飞仙去,安得攀髯过洞庭。” 后清嘉庆朝成亲王永瑆录此诗于《霖雨图卷》末。
《霖雨图卷》是张羽材天师目前所见唯一传世作品,且正是一幅画龙之作。现藏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绢本水墨,纵27厘米,横271.4厘米,1985年由Douglas Dillon 捐赠入馆。霖雨指连绵大雨,亦指甘雨、时雨。《尚书·商书·说命上》:“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图卷表现4条行云施雨的蛟龙,采用湿笔晕染手法,水纹细碎,随势赋形,蛟龙角爪锋利、尾似蜈蚣,于苍茫云雾之中隐显可见,给人以烟雨之气扑面而来之感,有研究者评论:“有挟云裹雾、气吞沧海之势。”
南宋陈容《九龙图卷》 陈容(1195—1258),字公储,号所翁,进士出身,一说福唐(今福建福清)人,一说临川(今江西抚州)人,曾为官临江(今江西清江),善书画,工诗文,因善于画龙,时有“伯时马,公储龙”之誉。夏文彦《图绘宝鉴》记载陈容常在醉后画龙,“脱巾濡墨,信手涂抹,然后以笔成之”。庄肃《画继补遗》评陈容“善画水龙,得变化隐显之状,罕作具体,多写龙头,每画成,辄自题跋,他人不可假也”。邓椿《画继》言其“画龙深得变化之意,泼墨成云,喷水成雾”。陈容所画龙图有数幅流传于世,其风格对后世产生较大影响,多有临仿之作。
对于此幅《九龙图卷》的真伪,目前存在争议,有人从题跋书法结体、笔墨风格等方面推断其有可能系元人摹本或托伪,但学界大多仍倾向于其为陈容作于南宋淳祐四年甲辰(1244),是目前所见较早的单幅画龙作品。此卷清初原为耿昭忠收藏,后入乾隆内府,见于《石渠宝笈初编》,后赐恭王,1917年流入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纸本设色,宽46.3厘米,长1096.4厘米,陈容有题跋,钤“所翁”印。全图以爪握大珠之龙为中心,画有九龙,虚实相宜,动静结合,采用勾、划、点、渲、喷、染等水墨写意技法,描绘出九龙在水云间升潜腾跃、隐显出没之态,有莫测变化之妙。
“每以龙为画材”
在道教文化中,龙具有深刻且多元的寓意,是道教题材绘画中经常表现的主题之一。
《史记·老庄申韩列传》记载,孔子问礼于老子后谓弟子曰:“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庄子·天运》中也记载孔子见老子后言: “吾乃今于是乎见龙。”故有老子犹龙之说。此外,有研究者认为,龙是道的象征物;龙与虎分别隐喻阳与阴,以龙虎为主题则代表阴阳相济;龙有翻云覆雨之功,又常与祈雨相关联。更重要的是,龙往来于苍茫天地之间,自由随性,与仙人为邻、为仙人驾驭,被视为得道升仙的媒介与工具,故有黄帝驾龙升仙、萧史弄玉乘龙跨鹤而去、洛神乘龙车等众多典故传说,以及春秋战国秦汉时期墓葬中广为流行的以御龙升仙和羽人戏龙图案为主题的帛画、壁画、画像石、画像砖,这些都充分体现出龙与道教神仙信仰之间的微妙联系。
正因为此,龙的形象在中国道教绘画史中延绵千年不绝。郑午昌先生《中国画学全史》指出,“所谓道画者,多以龙为画材,以附会老子犹龙之说,龙之一物,遂为宗教画上特有之象征”。他还认为,早期龙图常作为道画背景出现,至五代,“始由道画之背景而独立。且其为状,踊雾戏波,穿石玩珠,已若极其神变”。潘天寿先生在《中国绘画史》中也写道,吴曹不兴“每以龙为画材,盖亦老子犹龙之意,遂为道教之特殊象征”,《历代名画记》记载曹不兴以杂纸画《龙虎图》、《龙头样》,开创我国以纸作画之始。
画史有载的善于画龙者众多,从魏晋始,除曹不兴外,还有张僧繇、杨子华、刘洞微、苗龙、董羽、陈容、陈俞、王舜国、张德辉等,难以尽录。此外,很多道士也工于画龙,如宋代李怀仁,本文所述张羽材、张嗣成天师父子,元代吴霞所、萧得周、李道士等。以至于在评点元代画学时,郑午昌先生说,“至于杂画中,以画龙者为最多,且多为道士,可知元代道教犹有宋代之余势也“,潘天寿先生也认为,“尤为一般道士僧人,每藉此寄托妙解”。
名画间的渊源
然而在时光流转中,丹青无奈俱成灰。历代名家的画龙之作今天大多只能留名于史,原迹若能流传至今的则分外珍贵。本次上海博物馆展出的《霖雨图卷》与《九龙图卷》,正是其中难得且相互有着深刻渊源的两幅。
对于张羽材天师《霖雨图卷》与陈容《九龙图卷》的关联,学界和鉴赏界历来多有探讨,一般认为张羽材天师画龙受到陈容及其作品的直接影响,“主题和形式上有一脉相承的关系”。若借用上海博物馆特展这次难得的机会,在同一间展厅里仔细品鉴这两幅画作,确可看出两者在构图、手法等方面的相似,但同时也能发现其间仍然有着细差妙别。总的来说,似乎张羽材天师笔下的蛟龙较为恬静,陈容笔下的蛟龙则霸气更盛,在神韵、张力以及墨色、留白方面可能也稍胜一筹。
陈容籍贯(说法之一)与为官均地近龙虎山,他本人可能也与龙虎山正一派道士多有往来。在《九龙图卷》卷首,陈容自题:“九龙图作于甲辰之春,此画复归于甥馆仙李之家,神物固有所属耶”,有学者据此认为此图是陈容为某道士或道观所作,而后曾长时间流传收藏于道观。此外,在图卷上留下题跋的道门中人也引人注目,如张嗣成、吴全节等。张嗣成为张羽材之子,嗣三十九代天师,“袭领江南道教,主领三山符箓如故”。至顺二年(1331)孟春,他在《九龙图卷》上题句,描述卷中所绘与心中所感,盛誉陈容画龙得张僧繇神韵,并谓“观龙不在鳞鬣精,妙用应须论神气。九阳数极变必通,此物岂困缄腾中。但愁辟历随昏溕,一旦飞去苍旻空。”钤“三十九代天师”和“太玄子”印。由张嗣成天师对该图的器重,来推断其父张羽材天师可能也曾赏玩《九龙图卷》并深受其影响,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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