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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与逍遥 道学如何影响了托尔斯泰
栏目分类:玄门讲经   发布日期:2017-06-04   浏览次数:

玻璃罩里,展开摊放着一本1903年英文版《道德经》,已经破旧,原籍空白地方,写满密密的俄文,水笔印迹,百余年了,已经浅显模糊,那是列夫· 托尔斯泰手迹。可以想象100多年前,大雪覆盖的波良纳庄园里,一个76岁的老人,在昏暗的油灯下,孜孜以求,把英版《道德经》翻译成俄文的情形。

拯救与逍遥 道学如何影响了托尔斯泰

道家思想对晚年的托尔斯泰产生过重大影响,因此托翁被称为俄国道学第一人。

展柜一旁注文:“在生命晚年,托尔斯泰把中国道家文化与基督之爱相提并论,他认为,老子学说本质上就是基督学说。”看完国家博物馆“列夫· 托尔斯泰与他的时代”展览后才知道,托翁对中国文化兴趣浓厚,曾遍阅中国古代哲人著作,尤其老庄,道家思想对晚年的托尔斯泰产生过重大影响,托尔斯泰因而被称为俄国道学第一人,真是个意外。

“贵柔”的托尔斯泰主义:以冷静超然的态度对待现实生活

托尔斯泰1828年出生在一个老派的俄国贵族家庭,一直被习惯尊称为托尔斯泰伯爵。他喜欢深思,怯于和别人交往,为自己长了一双灰色的小眼睛自惭,有一种天生的自我锁闭的性格。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一个殷实丰裕的贵族家庭里,却生长出这么一个柔弱谦卑的灵魂。托尔斯泰从小接受东正教的洗礼,成为基督徒。自身的残缺和内敛的性格,使他成为一个洞悉社会苦难的人,被称为“俄罗斯人民的良心”。他的思想体系在俄国被称为托尔斯泰主义,其最核心的部分是基督教的博爱和忍耐,并由此发展成为非暴力、不抵抗的和平思想。展览里,有部不间断循环放映的纪录片,一个俄国托尔斯泰专家谈到中国道学里“贵柔”的思想对托翁的影响,他说托尔斯泰主义是“福音书”和东方宗教哲学的综合体。

不抵抗和平主义、“勿以暴力抗恶”是托尔斯泰主义的重要构成。它既来自《圣经》的《马太福音》,也与中国道教思想同出一脉。道教是一种清净无为、自然清真的价值观念。道教以冷静超然的态度对待现实生活,超越功名利禄,在臆想中寻求境界,退让、妥协、无为而治是老子之道的核心。

托尔斯泰也把“不以暴力抗恶”、“忍耐”、“无为”的思想化入他的作品。《战争与和平》中,库图佐夫的座右铭是“忍耐和时间”,他以消极无为的倦怠,嘲笑人世间一切不可一世的奔忙,他奉行以静制动、以退为守、以柔克刚的东方精神;另一个人物卡拉塔耶夫更是体现了托尔斯泰的退守忍让、消极无为,即在屈辱的俘虏生活中,也泰然自若,随遇而安。

因此也就有了禁欲、有了非暴力抵抗邪恶的主张,有了深沉的悲观主义调性,有了任何物质的东西都微不足道的信念,也就有了对“精神”、对“万物本源”的信仰……这一切都与古老东方文化的道统遥相呼应,不谋而合。

文化的差异:拯救还是逍遥?

然而,一切肯定又不止于此,否则无法解释俄罗斯民族与文学和中国文学传统及民族心性的巨大差异。空阔的展览空间里,河流般流淌着柴可夫斯基《如歌的行板》,像似沉重的叹息,以仁爱、退让、道德的自我完善为共同价值诉求的基督与老庄文化,在难兄难弟般同命呼吸的同时,又在哪里相互错身、分道扬镳了呢?

面对“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的人世,中国道家确立的生命感觉,是净化的心智和情怀,其具体应对方法是坐忘、无我、淡泊、超凡脱俗,有种“算了”的境界。一如庄禅文化的代表人物陶渊明,尘世无果后,他寻求的出路是,放弃价值关切,以换取自我灵魂的安泰和清虚,“人生贵得适意”,成为个体心灵在清虚孤寂中安身立命的精神SPA。

而以东正教为正统的基督教,则无法把自己置之度外,而是反诸自己,对忏悔予以更大期待,这赋予俄罗斯文学受难和爱的特殊气质。俄罗斯作家必须给受恶摧残的人和世界找到价值根基,不然他的灵魂不得安息。少不更事的年龄,囫囵读过托尔斯泰的《童年少年青年》,故事都忘了,但小说描述16岁的主人公如何独自一人,在拂晓时乘着马车去修道院忏悔的情节,记忆犹新:原野,晨雾,树叶落尽的森林,三驾马车上一个满怀心事的少年,多美啊。

这是一种沉郁的美,也是俄罗斯文学特有的气质。去年到俄罗斯,第一次见到伏尔加河,贴着它走了两天,那么宽广、浑浊、匍匐沉默,既是白昼般阳光照耀,也是缓慢而滞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会觉得,这条河流养育的人和文学,就不会是轻松的。

面对国难和民之艰兮的生活,俄罗斯作家没有中国文人悲天悯人的超脱,他们被“自己有罪”的念头折磨,活得恐惧而卑微。刘晓枫说,大凡个体与外界出现对立与冲突的时候,总不免会产生两条道路,即救赎之路与审美之路,这是中西文化的分水岭。我们看到,寄情诗文、退隐田园、纵情山水、披发佯狂的中国传统文人,选择的审美之路是“逍遥”, 而以原罪精神为主旨的西方基督徒,以托尔斯泰为代表,选择的救赎之路则是“拯救”,即对人性及生存意义的不息追问。最后,审美情怀依靠一种精神假象逾越了现世的恶,可基督情怀则以笨拙找死的姿态承负了现世的恶。

无法超越 托翁追求的是一种虐心的爱

庄子看得很透,他深知人世的本质就是残缺,无法消解克服,人生的意义唯有退守生命的残缺,在欠缺中安之若素,其最高境界是陶然忘机的生命沉醉。

而基督教是爱的宗教,因负恶而沉重,他要的是救赎,不是解脱,他不要,也不知道如何轻松地去爱。俄罗斯文学的另一座高峰陀斯妥耶夫斯基在一封给友人的信中说:“在这个地球上,我们确实只能带着痛苦的心情去爱,只能在苦难中去爱。我们不能用别的方式去爱,也不知道还有其他方式的爱。为了爱,我甘愿忍受苦难,我渴望流着泪亲吻我离开的地球,我不愿在另一个地球上死而复生。”按现在的说法,就是追求一种虐心的爱。

托尔斯泰的负重感强烈地吸引着我们,同时也让我们紧张和反感,因为他不让我们活得轻松,迫使我们去想“为什么而活”,很少有人经得起这样的追问。希望活得更明白的想法容易把人逼入绝路。

果然,托尔斯泰最后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写完《复活》,托尔斯泰抛弃了上层地主贵族的传统观念,回到宗法制度的农民立场,但那个巨大的问题,如何消弭地主和农民之间的鸿沟,这在我们今天看来是个多么天真的问题,还是没能解决。于是,没办法,为了自己的信仰,托尔斯泰背叛了自己的贵族家庭,离家出走,“我不能在一个奢侈环境中做一个掠夺者”,他和贫苦农民挤在火车破旧、臭气熏天的三等车厢里,“非常愉快”。《圣经》里,耶稣被宣判死刑后,背负十字架押往山坡上,这条著名的路线被后世称为“苦路”,这也是任何一个圣徒的救赎之路,至今还存在于耶路撒冷。离开富足的家园,托尔斯泰踏上自己的“苦路”,这绝对不会是老庄后人的选择。

仅仅十天后,这颗“俄罗斯人民的良心”,82岁的老人就客死在一个偏远的小火车站,那是1910年一个风雪弥漫的冬夜,有时想,幸亏离开了富贵的波良纳庄园,能丧生在这条贫瘠艰难、漫无止境的救赎之路上,终是托翁此生最后的圆满和欢喜。

(本文刊发于《智族GQ》2014年12月刊,原名《拯救与逍遥》,作者:《智族GQ》编辑总监 王锋)

来源中国道家养生网 www.daoy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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