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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两家:互异互补 构成中国生命哲学之主体
栏目分类:玄门讲经   发布日期:2017-06-09   浏览次数:

文/奚刘琴

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两大主流的儒、道两家,在生命观上存在着重大的差异。这种差异,具体体现在生命的本源、生死的过程、人生的存在状态、人生的价值以及如何实现此价值等几个方面。

天道无言与道生德成

儒、道两家在生命观上的区别首先即体现在生命的产生方式上。关于宇宙之秩序、万物之生长,乃至世间一切人事,儒家认为皆是“天命”所赋,系天地之气和合而成。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孔子认为,四时运行,万物生长,皆是天道自然之体现,毋须多言。在孔子的观念里,上天玄奥难测,尽管无言,但是具有绝对的主宰地位,冥冥之中决定了世间万物的生长、德行的流布、社会的治理等方面,并不是人力可违背的。因此孔子将敬畏天命视为君子的美德,不语怪、力、乱、神。宁可谈生,不去谈死;宁可事人,不去事鬼。

儒道两家:互异互补 构成中国生命哲学之主体

老子与孔子(资料图 图源网络)

与儒家将生命的本源归结于“天命”不同,道家将生命产生的终结根源归结为“道”,体现了一个“道生德成”的生命本源论。老子认为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故道生之,德蓄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因此,“道”通过“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的运动生成了万物,“德”通过“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的行为蓄养了万物,同时,此创造不含有任何的目的性与占有性,一切均是自然而然的。由此,一幅“道生德成”的道家生命本源图便产生了。

岁不我与与生死自然

对于生与死的问题的思索,或谓对生命过程的看法,是儒、道两家在生命观上表现出来的又一重大区别,体现了一个“岁不我与”与“生死自然”的不同。

儒家一向秉持一个“乐生哀死”的传统,对于生,则是欣喜与珍惜的。《论语》载“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马厩失火了,夫子问人而不问马,体现了对人的关心,对生命的珍惜与尊重,“仁爱”思想表露无疑。然对于死,儒家则是难以接受、悲痛不已的。颜渊是孔子最为喜爱与器重的弟子,却不幸英年早逝。对此,孔子悲痛得不能自己,说:“这是老天要我的命啊!”“我不为这样的人伤心,还为谁伤心呢!”

对于时光的流逝、岁月的穿梭,儒家也表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哀伤与叹息。孔子明白地站在大川上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切都在消失和运动着,这是蕴涵着对过去所逝去的一切包括生命的无法回复、无法追逐的感叹与体味。显然,对于生死流转、岁月更替,儒家表现的是一种“乐生哀死”、“岁不我与”的态度。

儒道两家:互异互补 构成中国生命哲学之主体

万物无有自求其生,一切均是任自然而已(资料图 图源网络)

道家则不然,对于生与死过程的思考自始至终都表现出了一种“自然而然”的智慧。在老子看来,万物无有自求其生,一切均是任自然而已。“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乃是因为它们的一切运作都不为自己,都是自然而然的。不但万物之生也自然,其逝亦自然,老子有言:“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万物存亡符合自然之道,其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人之生亦是如此,其生也柔弱,其死则僵硬。

需要强调的是,老子认为,万物及人是生是死,取决于是否合于“道”。一方面,合于道者,则能保持生命、持续生命,甚至即使生命机体已经消亡,生命精神却可以超越时空,万古长存,即老子所言“死而不亡者寿”。另一方面,万物及人若不合于道,便会走向衰败,直至消亡。所谓“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意即事物一旦发展到极盛之地步,便是对道的违背,不合于道则会很快消逝,老子“贵柔戒刚”之思想便是在此基础上建立的。可见,“生死自然”才是最本真、最合于“道”的万物及人的生命过程的存在状态。

孔颜乐处与自然朴真

在人的生活态度和处世方式上,儒家追求“孔颜乐处”的道德人生价值,道家则将“自然朴真”作为最本然、最应当追求的生活状态。

儒家十分强调在贫困中乐观对待人生,并能乐于行道。所谓“安贫乐道”、“忧道不忧贫”。此即儒家所提倡之“孔颜乐处”。何谓“孔颜乐处”?复“所乐何事”?

孔颜之乐,并不是一种肉体的快乐,而是一种精神的平静与满足,是一种达观的快乐情怀。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所谓“君子固穷”,不仅透露出安贫乐道的忍耐力,更是一种对生命的安顿、精神的超越。

儒道两家:互异互补 构成中国生命哲学之主体

梅兰竹菊“四君子”(资料图 图源网络)

道家在人生的存在状态上,提倡“自然朴真”的无为而为。在老子看来,万物与人的生命都根源于道,而道创生、养育万物的过程是无意识、无目的的任自然的过程,不掺杂一丝后天的雕琢、伪饰与造作。

道之本性决定了人或物之本性,道之朴决定了人或物之朴,人只有似“婴孩”、“赤子”般天真无邪,质朴纯洁,才是最符合于道之自然本性的。所谓“质真若渝”、“自然朴真”正是道家所追求的人的最本然的存在状态,从这一点出发,老子反对一切的人为的修饰与造作。他将治理大国形容为“若烹小鲜”,烹小鱼时若不时翻动,便会煮得七零八落。同样,为政之要也在于安静无扰,扰则害民。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才是最符合道性与人性的。

舍生取义与重身惜生

人生价值体现在哪里?

就儒家而言,儒家追求的是精神的不朽,“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儒家一方面承认人生存发展的各种原欲,一方面又巧妙地以道德仁义引导和规范之。

首先,尊重生命、珍惜生命是儒家的一贯主张。儒家强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其次,在义利的取舍上,儒家强调义高于利,“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又说“君子义以为上”。可见,在儒者的眼里,“义”的价值是远远高于“利”的,所谓“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舍义而取利为儒者所不耻。

最后,“仁”是儒家人生价值观的重要表现,是儒者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是高于生命的信念。当生存、利欲与仁义、道德发生冲突而必须以生死来做抉择时,求生而背仁是儒家所鄙弃的,只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才是对生命最大的珍惜与尊重。

道家极其重视个体的生命价值,此集中反映在老子的“重身惜生”的思想中。

首先,重身、贵身、爱身、惜身是老子对待个体生命的基本态度和一贯主张,他说:“名与身孰轻!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声名、货利的重要性和生命比起来显得微乎其微。又说:“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即如人能够以贵身、爱身的态度有为天下,方可把天下托付与他。在老子看来,贵身则可清静寡欲,无视外在的宠辱毁誉,如此才能远离祸患、担当大任。

儒道两家:互异互补 构成中国生命哲学之主体

恬淡自然,养生保真(资料图 图源网络)

其次,老子对个体生命的重视还体现在其“惜生”的思想中。老子的“惜生”思想可概括为以下几点:

一、老子一贯珍生惜命,反对战争,他认为“兵者”乃“不祥之器”,即使打了胜仗,也应以丧礼处之。

二、老子认为生的状态就是柔弱,所谓“人之生也柔弱”、“柔弱者生之徒”,因此主张“守柔”,力图通过守柔而守生。

三、老子认为,“治人事天,莫若吝……是谓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老子追求生命的长生久视,他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吝”,即重视个体生命的修炼,厚藏根基,纯任自然。

四、老子认为,人出世为“生”,入地为“死”,但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够做到清静质朴,纯任自然,善于保养自己的生命,其余之人却一味追求贪欲,伤残身体。所谓“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因此老子反对人为的“求生”、“厚生”、“益生”、“贪生”。可见,老子的“惜生”思想与其“重身”思想是一致的,体现了对个体生命的重视。

一言以蔽之,儒、道两家尽管在生命的本源、生死的过程、人生的存在状态、人生的价值以及如何实现此价值等几个方面有诸多的差异,但两者的根本区别在于儒家的社会理想、道德价值是其生命观的主要支点和终极指向,而道家的自然主义是其生命观的核心内容和根本旨趣。两者互异互补,共同构成了中国传统生命哲学的主要内容。

(本文由腾讯道学根据《儒道生命观比较研究》一文整理、节选发布,作者奚刘琴,选自《中国道教》期刊,2007年第1期。)

来源中国道家养生网 www.daoy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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